32.我独北行(1 / 2)

好像不太对。

淳于顾看着裴纪堂, 觉得自己仿佛是把一枚玉璧抛了出去,而本应该接住他的人只是冷眼袖手,于是玉璧坠地, 当啷而碎。

裴纪堂静静垂下眼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不对, 淳于顾想,他至少应该说些什么?

“用茶吧。”裴纪堂说, “茶要冷了。”

“王子争, ”他把杯子放回去,“不是守土之人。手下城池三据三失, 反复不定。于他的兄弟中,他最善战亦最好战,但他不重视战获之土。”

“王子明,三子中年纪最小。先主并没有纵幼子的传闻, 但他行事的确比他的兄长轻浮, 可用的幕僚谋臣也最少。或许假以时日这一切会有所改观,但并非所有事都可以担得起一句‘假以时日’。”

“所以他们之中无论谁成为淡河的主人,都无法长久地保全此地。”淳于顾看见裴纪堂的眼睛, 它一如既往地恳切, 平和, 像是山中的潭水,看着只有齐膝深浅,“峋阳王一次铩羽而归, 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据有淡河者若是无法守好它,非死守城长官一人可以了结。”

淳于顾已经隐隐碰到深潭中的锐石。应该退后了,他想, 但就此放弃实在太可惜:“那么主公认为,究竟谁有资格据有淡河呢?”

眼前人微笑起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裴纪堂笑容和煦,手上用的力气却有些重。

“淡河,是淡河百姓的淡河,不是哪一位雄主的淡河。”

那是含蓄的警告,他已经看出了他的撩拨,在客气地劝说他适可而止。淳于顾肩膀一僵,合手下拜:“顾谨受教。”

“是某受教,联盟的事情应当即刻安排。”

淳于顾保持着合手的姿势退后,一直到门前。当裴纪堂在门中站定,不再送时,那位已经几乎悻悻而去的谋士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还有一事。”

“主公言王子争好战,王子明年幼。未知主公所见,煜殿下是怎样的人?”

谈论死者并不是很合礼法的事情,但淳于顾问的郑重其事,裴纪堂也就颔首作答。

“殿下他的病,大概也没有那么重。”

“淳于,我真觉得你病挺重的,”嬴寒山诚恳地说,“已经到了传染给老板的地步了,不然我抓二斤巴豆给你治治吧。”

淳于顾从裴纪堂那里离开的转天,嬴寒山就收到了出使的信儿,她反复确认了三遍内容,然后直奔书房。老远看到一只红毛狐狸并着一尊青石雕像站在书房门口。

淳于顾穿衣颜色鲜艳,谁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半旧”的锦衣,偏苌濯没出孝,从头到脚都是白的,远远看过去这边闹鬼那边闹狐,整个是个聊斋现场。

“恭喜——”淳于顾一抬头看到嬴寒山,笑呵呵地抻着脖子伸手招呼,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觉得他外披上圆团的回纹特别像是靶子,适合她对着靶心给他一窝心肘。

毕竟当着苌濯的面,嬴寒山按下了这个念头。

“是你撺掇老板去和王子争联盟?”

淳于狐狸直起后背来,似乎想要挡住自己那条不停摇着尾巴尖的尾巴。“寒山不能说这不是个好对策,”他说,“以淡河现在的兵力,终究只能袭扰,延缓运粮速度,无法阻断。”

嬴寒山冷笑一声,抬胳膊给他补上了那一肘。

“是个好主意,但谁跟你说——”

“我适合出使呢?”

淳于顾哼哼唧唧地歪下去,抓着嬴寒山的衣袖对苌濯抹眼泪,说苌小哥你可亲眼见着她打小生了,小生无亲无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苌小哥你可给小生找个好地埋。

苌濯垂眼看他,礼貌地向一边挪了一格,然后抬起头对她拱手。

“我为阁下副使。”他说。

出使是必要的,出使也是棘手的。

诚然淡河县衙里不是没有文官,但随意发一个小吏去王子争那里显然不合适,何况如今淡河还在大军围城之中,使者一人一马出城,能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带回来还犹未可知。

裴纪堂是长官,是一把手,他不能也不应该离开淡河。嬴鸦鸦就不用说了,谁家派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小朋友出使?

而在余下这群人里,嬴寒山理论上是最不合适的。

“我是终南之人,久居山中,不熟礼法,散漫轻狂。”嬴寒山试着找了几个词把“我是现代人不知道古代的规矩而且脾气不好”这句话中译中出来,歪在地上的狐狸掸了掸身上土灰,大喇喇地就找了块青石坐下了。

“无妨,寒山是寒山即可。”他说。

嬴寒山突然明悟。

虽然跟在裴纪堂身边的这些人还没有很整齐的编制,彼此之间也没有明确的官阶高低,但实际上她与其他人不同。

官吏们会下意识询问她的意见,一根筋非要叫她姨妈的林家兄弟说认杜大哥也认她。无论她希望与否,她已经被抬到了相当高的位置上。

一把手不能去,二把手总可以去吧。

“那为何副使是苌濯而非你?”她问淳于顾,他拍拍手,从石头上跳下来。

“小生倒想去。”他笑着说,“只是昔日替殿下办事,难免边边角角的地方和其他二位殿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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