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对答(1 / 2)

因为先前承天门外击鼓一事,林聿修在京中名声大噪,连朝臣也对他多有耳闻。

今次殿试,他一上殿,在场众人神色皆是一振。

面对这些一齐看向他的目光,林聿修却并无惧色,他抬头直视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中自有一股清明正气。

叶倾怀没有给他出题,而是问了他一个与他会试答卷有关的问题。

“林生,你在明书一科中那篇题为论古的策论,朕看了。你在最后写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朕想听你说说,该如何鉴之,才能不为后人所哀”

林聿修忖了忖,答道“回陛下,六书有言民为邦本,本周邦宁。学生观古今,见历朝覆灭,无不起于民乱。民之乱,非因民之好乱,而是本于吏治不清,贪官为害。而贪腐横行,乃是因纪纲不肃,法度不行。故学生以为,若要不为后人所哀,当固邦本,振纪纲,察吏治。”

顾世海打断了他,道“大景律法共计五百条,在历朝律法中,是最详实也是最严厉的。去年各州府秋决逾三千人,若是如此仍要提振法度,恐有立法过度之嫌。”

“顾阁老,法宜严而不宜猛。学生所言法度不行,并不是立法不严,而是执法不严。”林聿修不卑不亢答道,“再完善的律法,终究要人去执行。学生窃见近年以来,律法裁夺常有徇情而罔顾理之是非者,以模棱两可谓之调停,以委屈迁就谓之善处,使我大景名为法治,实为人治。”

“自古司法断案便讲究情、理、法兼容,法律不外乎人情。林生是要质疑圣贤之言吗”顾世海的声音已有些阴沉。

林聿修却不惧不退,直视着他道“顾阁老乃当朝刑部尚书,拥有一切律法的解释权。那么学生敢问顾阁老,顾阁老所言法律不外乎人情中的人情,是何人之情是权贵者之情吗还是天下黎民之情”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所有虚伪的假象。

“兴瑞二十五年,我朝颁景律疏例,明确王侯对于藩属土地的兼买有裁决权。顺平五年,刑部修订捕亡律,规定世享爵位的家族可免除兵役。顺平九年,内阁修订职律例,规定正三品以上官员初次犯罪可免除死刑,刑罚至多可罚褫夺官位,永不录用。学生想问问顾阁老,这种种法案修订,可是顾阁老所说的法律不外乎人情”

大景的法律自立朝以来一直在完善修订,但是最近几年的每次修订都明显有偏袒权贵阶层的倾向。

这件事顾世海清楚,刑部清楚,朝臣也清楚,连叶倾怀也曾在陆宴尘的课上学到过,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因为这种倾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林聿修,你今科的明法得了满分,那么你一定读过法经考注这本经典。你还记得法经考注中第一章讲到律法的本质是什么吗是公平的象征吗是正义的使者吗”顾世海问完,不待林聿修回答,便摇头道,“都不是。律法的本质,是统治的工具。”

林聿修神色沉了沉,道“顾阁老说的没错,律法的本质,是统治的工具。但是,学生对于这句话的理解与顾阁老有所不同。主编大景律例的法学大家温正安先生曾说过,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如果一部律法不能遵循此道,那便是一部恶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朝是第一个将这句话写进律例并身体力行的朝代。足以见得,我朝的律法不仅是用来尊重权威的,它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确保权威不至于沦为专断。”

林聿修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发人深省。

他以一介白身站在整个王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面前,为这个国家最底层的人民发声,为他们争取最基本的尊严和微薄的权力。

他既没有谄媚讨好的卑怯,也没有忿忿不平的恼怒。他看得到民众的苦难,却也能体谅统治者的不易。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静,冷静地阐述着一种现象,以及这种现象下隐藏的危机。

偌大的太和殿上有片刻的安静。

然后,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接着说。固邦本,振纪纲,察吏治。你说的这三点,又该如何落实呢”叶倾怀问道。

“固邦本,在于使民富。民富则国富,民富则不会生乱。但我朝现在的情况却是国困民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是因为其中有人在一边吸食民脂,一边蚕食国库。据学生所知,中州的富绅若是家中妻妾不足十房,便会被人瞧不起。京中贵妇如今流行用一种颍州产的薄细绢纱做鞋子的装饰,这种绢纱一匹就要三百多两白银,相当于一个百户县半年的赋收。”

林聿修叹了口气,道“如果一百个人生产出来的丝绵绸缎,还不够个富人穿用,那么天下会有多少人在寒冬无衣庇体呢一个农夫耕作,却有十个人不劳而获,天下又会有多少人遭受饥饿呢这些饥寒交迫的人活不下去,自然就会叛乱了。”

“学生以为,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源,在于我朝的赋税体制。我朝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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